
当电视台的补光灯像两个小太阳一样打在我脸上时,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对着我宏泰配资,旁边那个被称为“王教授”的白发老人,戴着白手套,双手微微颤抖,捧着我摊上那块用来压咸菜布的石头。
他对着镜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保守估计,一个亿。这块田黄冻,质地、色泽、品相,都是传世级的,是国宝!”
周围的人群“轰”地一下炸开了,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
我没听清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想起三天前,妻子林霞拖着行李箱,拉着女儿瑶瑶站在门口的样子。
她眼圈通红,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精准地砸在我心上。
“陈辉,我跟你过够了。你一个堂堂正正的木雕师傅,非要去摆地摊,你不嫌丢人,我嫌,瑶瑶以后在学校怎么抬得起头?”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像是被我的沉默激怒了,拔高了声音:“我走了,回我妈那儿。什么时候你把这破摊子收了,找份正经工作,我再考虑带瑶瑶回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屋里屋外。
展开剩余97%我没有去追。
我只是默默地走到阳台,看着她和女儿的身影在楼下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老街的拐角。那天的天色,就像现在被无数闪光灯晃得发白的视野一样,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光。
第1章 乌云压顶的日子
我和林霞的争吵,不是从摆地摊那天开始的。
是厂子倒闭那天。
我在红星家具厂干了十五年木雕,从学徒做到大师傅,厂里但凡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儿,都得经我的手。
我师父常说,我们这行,靠的是手,更是心。手要稳,心要静。一块木头到了你手里,你得先跟它聊聊,听听它想变成什么样。
我喜欢这种感觉。
锯末的清香,刻刀在木头上“沙沙”的轻响,还有一件器物在自己手中慢慢成型的踏实感,比什么都让我安心。
可厂子还是倒了。
机器代替了人工,流水线上的欧式家具,比我们一刀一刀刻出来的中式花窗卖得快,也卖得便宜。
厂长散伙那天,请老师傅们吃饭,喝多了,拍着我的肩膀,眼圈红红的。
“阿辉,你手艺好,是咱们厂的顶梁柱。可惜啊,这年头,好手艺不值钱了。”
失业那天,我提着工具箱回家,林霞正在厨房做饭。
她没问我怎么这么早回来,只是默默地多炒了一个菜,给我开了一瓶啤酒。
吃饭的时候,她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轻声说:“没事,天塌不下来。你手艺这么好,还怕没饭吃?”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娶了个天底下最好的媳生。
可天,真的会塌下来。
我找了两个月的工作,要么是嫌我年纪大,要么是觉得我只会手工,操作不了机器。
有家新式家具厂的老板倒是客气,递给我一支烟,说:“陈师傅,您这手艺是真好,可我们用不上啊。现在都讲究效率,您一个月雕一张床,我们机器一天能出五十张。”
我捏着那支烟,没抽,指尖的烟草味呛得我心里发慌。
家里的积蓄在一天天减少,瑶瑶的幼儿园学费,房贷,水电煤气,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林霞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她开始在饭桌上唉声叹气,说起谁家老公又升职了,谁家又换了新车。
我知道她不是在埋怨我,她只是在发愁。可那些话,听在我耳朵里,比直接骂我还难受。
我一个大男人,撑不起一个家。
那天晚上,我翻出我师父留给我的那些老物件。
师父无儿无女,临走前把一辈子的家当都给了我。大多是些珍稀木料,还有他用过的工具,以及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来历的“玩意儿”。
那块石头就是其中之一。
黄澄澄的,摸上去温润得像块肥皂,师父说是一个老朋友抵债给他的,他就一直用它在院子里压咸菜缸的盖布。
师父去世后,我也把它带回了家,没地方放,就随手丢在阳台角落里。
看着那些木料,我动了心思。
我对林霞说:“我想去摆个摊,把我雕的一些小玩意儿卖卖,也算是个进项。”
林霞沉默了很久,最后点点头:“也行,总比在家闲着强。”
我以为她同意了。
我把摊子摆在了家附近的老街夜市。
卖我自己雕的木梳、簪子、小挂件。生意不好不坏,一天下来,能挣个百十来块,够家里的开销。
我心里踏实了些,觉得靠自己的手艺,总归饿不死。
可我没想到,这成了我们家新的战争的开始。
“陈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身的烟火气,跟那些卖烤串的有什么区别?”林霞第一次去我的摊子上看我,回来后就爆发了。
我擦着手上的木屑,低声说:“都是凭本事吃饭,不丢人。”
“不丢人?”她冷笑一声,“今天我们单位的李姐路过,看见你了。她问我,‘小林,你爱人不是木雕大师傅吗,怎么跑这儿摆摊了?’我当时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你让我怎么说?”
我没法回答。
我能理解她的委屈,但我也放不下我的手艺。
那些小玩意儿,每一个都是我用心雕的。有人喜欢,有人愿意花钱买,我觉得我的手艺就还有价值。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去过我的摊子。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瑶瑶似乎也感觉到了,变得很小心翼翼。以前她总喜欢缠着我看我雕东西,现在只敢远远地站着。
那天,她小声问我:“爸爸,你以后还会雕一个大大的木马给我吗?”
我摸摸她的头,说:“当然会。”
可我心里清楚,我已经很久没有碰那些大料了。生活把我逼到了一个角落里,我只能做些小东西,勉强糊口。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瑶瑶的家长会。
那天我收摊早,想着去开一次家长会。以前都是林霞去。
我到学校的时候,家长会已经开始了。我站在教室后门,一眼就看到了林霞。她穿了件新买的裙子,化了淡妆,坐在家长中间,显得很得体。
老师正在表扬瑶瑶画画得了奖。
我心里一阵高兴,正想进去,就听到旁边两个家长的对话。
“那个就是瑶瑶妈妈吧?真有气质。”
“是啊,可惜她老公不怎么样。”
“怎么了?”
“听我儿子说,瑶瑶说她爸爸是摆地摊的,卖小木头人的。”
“啊?摆地摊的?那可真是……委屈她了。”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再也迈不动一步。
我看着林霞的背影,她坐得笔直,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僵硬。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我悄悄地退了出去,一个人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直到天黑。
那天晚上,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你为什么要去?你不知道我去就行了吗?”她一进门就对我吼。
“我是瑶瑶的爸爸,为什么不能去?”我也来了火气。
“你去干什么?让所有人都知道瑶瑶有个摆地摊的爸爸吗?陈辉,你到底有没有为我想过,为瑶瑶想过?”
“我摆地摊怎么了?我偷了还是抢了?林霞,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没本事,给你丢人了?”
“是!我就是觉得丢人!”她哭喊着,“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被人指指点点,说她爸爸是个没出息的街头小贩!我不想每天提心吊胆,怕在街上碰到熟人!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那晚,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第二天,她就收拾了东西,带着瑶瑶回了娘家。
她走后,屋子里一下子空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瑶瑶没拼完的积木,还有她挂在墙上的画。
画上,一个男人正在雕刻一个大大的木马,旁边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笑着看着他。画的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的一家。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
我只是想靠自己的手,堂堂正正地活着。
这,真的就那么丢人吗?
第2章 老街的根与魂
林霞走后的日子,时间好像被拉长了。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我照常出摊,收摊,回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
以前总觉得林霞唠叨,瑶瑶吵闹,现在却无比怀念那种烟火气。
夜市依旧热闹,烤串的孜然味,炒面摊的锅气,混杂着人声,构成老街夜晚的交响。
我坐在我的小马扎上,守着一摊子小玩意儿,心里却空落落的。
邻居摊位的王婶,是个卖袜子的大嗓门,见我一个人,凑过来问:“阿辉,你媳妇呢?好几天没见着了。”
我勉强笑了笑:“回娘家了。”
“吵架啦?”王婶一脸“我懂”的表情,“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一个大男人,服个软,去把人接回来不就得了。”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用砂纸打磨一个半成品的木簪。
我不是不想去接。
只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跟她说,我错了,我不该摆地摊,我这就去找个“正经”工作?
可什么又是“正经”工作呢?去工地上搬砖?去餐厅里洗碗?
那些工作,我不觉得比我现在做的事情更高贵。
我守着这个摊子,守着的不仅仅是生计,更是我这十几年的手艺,是我作为一个手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如果连这个都放弃了,那我陈辉,还剩下什么?
我的师父,是个倔老头。
他一辈子没结婚,就把木头当老婆孩子。
他常说,木头是有生命的,你尊重它,它才会回报你。
他教我识木,辨纹理,教我用刀,更教我做人。
“阿辉,记住了,咱们做木匠的,手上可以有茧子,心里不能有疙瘩。活儿要做得干净,人也要活得敞亮。”
厂子效益不好的那几年,很多人都劝他别那么死板。
“老家伙,现在谁还看你那雕工啊?随便机器压个花样就行了,省时省力。”
师父只是笑笑,继续低头干他的活。
他说:“机器做出来的是产品,咱们手做出来的,是作品。产品会过时,作品,能传代。”
我一直记着他这句话。
所以我摆地tam,卖的每一个小东西,哪怕只是一把最简单的木梳,从选料到打磨,我都一丝不苟。
我觉得,我没给我师父丢人。
林霞走后的第三天,下起了雨。
夜市出不了摊,我一个人在家收拾阳台。
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那块被我用来压摊子桌布的黄石头,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沾了些泥土。
我把它捡起来,擦干净。
石头不大,刚好一把握住。在阴天的光线下,它透着一种温润的光泽,像凝固的蜂蜜。
我想起师父把它交给我的时候。
那天,他躺在病床上,已经很虚弱了。
他拉着我的手,把这块石头塞到我手心。
“阿辉,这个……给你。师父也没啥值钱东西了。这石头,跟了我大半辈子,就当是个念想吧。”
我问他这是什么石头。
他摇摇头:“不知道,一个老朋友送的。挺沉,压东西好用。”
我看着手里的石头,心里有些酸楚。
师父一辈子清贫,到头来,留给我的,就是一屋子的木料和一块压咸菜的石头。
可我知道,他给我的,远不止这些。
他给了我一门手艺,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给了我一个匠人的风骨,一种在这个浮躁世界里,还能沉下心来做事的定力。
我把石头擦了又擦,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我拿出手机,想给林霞打个电话。
号码拨出去,又挂断了。
说什么呢?
说我想她了,想瑶瑶了?
然后呢?她会问,摊子收了吗?
我该怎么回答?
手机屏幕上,是瑶瑶的笑脸,她举着我给她雕的小兔子,眼睛弯得像月牙。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也许,王婶说得对。
我一个大男人,是该服个软。
为了瑶瑶,为了这个家。
我叹了口气,把石头随手放在桌上,决定第二天就去丈母娘家,把她们娘俩接回来。
至于摊子……先收了吧宏泰配资。
大不了,我再去找别的工作。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我这么想着,心里反而松快了一些。
那一晚,我睡得很沉。
我梦见了师父。
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坐在他的工作台前,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没有看我,只是专注地雕着手里的木头。
刻刀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
第3章 石头记
第二天,雨停了。
天放了晴,阳光把老街的青石板路照得亮晃晃的。
我起了个大早,想着去买点林霞爱吃的水果,再去丈母娘家。
刚把摊子支起来,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摆好,一个戴着草帽,穿着白褂子的老人,就在我摊前停下了脚步。
老人看起来七十多岁,精神矍铄,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
他不像是一般的游客,倒像是这条老街的老住户。
他没看我摊上的木雕,目光却落在了我用来压桌布一角的那块黄石头上。
因为昨晚擦过,石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油润。
“小伙子。”老人开口了,声音很温和,“你这块石头,能让我看看吗?”
我有点意外,但还是把石头递了过去。
“大爷,您随便看。不值钱的玩意儿,就是块压桌脚的石头。”
老人接过石头,并没有立刻看,而是先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仔細地端详起来。
他看得非常认真,时而对着阳光,时而拿到阴影下,手指还在石头表面轻轻地叩击,侧耳倾听声音。
周围渐渐围了一些人,都好奇地看着。
“老张头,看上啥宝贝了?”一个路过的街坊打趣道。
老人没理他,眉头却越皱越紧。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他才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激动和审慎。
“小伙子,你这石头……是哪儿来的?”
我老实回答:“我师父留给我的。”
“你师父?”
“嗯,他老人家过世了。”
老人沉默了,把石头在手心里掂了掂,又问:“你想卖吗?”
我愣了一下。
卖?我从没想过要卖它。
这石头虽然不值钱,但毕竟是师父的遗物,对我来说,是个念想。
我摇了摇头:“大爷,对不住,这个不卖。就是个念想。”
老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我。
“小伙子,我姓王,在市博物馆工作。你这块石头,不简单。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它很可能是一块极品的田黄石。”
田黄石?
我听过,好像是一种很名贵的印章材料。
但我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块压咸菜的石头,和那种传说中的宝贝联系起来。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田黄?就是那个‘一两田黄三两金’的田黄?”
“不会吧,这么大一块,那得值多少钱啊?”
我看着王教授,有些将信将疑。
“大爷,您没看错吧?”
王教授正色道:“我研究了一辈子石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当然,最终还是要靠仪器鉴定。这样吧,小伙子,你信得过我,就跟我去一趟博物馆,我们做个无损鉴定。鉴定费我出,就当是满足我一个老头子的好奇心。如果真是我说的那样,对你,对这块石头,都是一件好事。”
他的眼神很真诚,不像是个骗子。
我犹豫了。
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了,万一他真是骗子,把我的石头骗走了怎么办?这可是师父留下的。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我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号码,又看了看那块石头。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去看看吧。
就算不是什么宝贝,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也算了了师父一桩心事。
我对王教授说:“大爷,我跟您去。”
王教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好!你等我一下,我叫个车。”
我把摊子拜托给隔壁的王婶照看,跟着王教授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王教授一直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软布把石头包着,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跟我聊起了田黄石。
他说,田黄是“石中之帝”,自古就备受推崇。好的田黄,要有“六德”,温、润、细、结、凝、腻。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我这块石头。
“你看它的光泽,是内敛的,不是贼光,这叫‘温’。你摸它的手感,像婴儿的皮肤,这叫‘润’……”
他讲得头头是道,我听得云里雾里。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师父用来压咸菜的石头,会是这么金贵的东西。
师父他老人家,一辈子节俭,怎么会有这种宝贝?
到了博物馆,王教授带我从一个侧门进去,直接进了一间像是实验室的房间。
里面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看到王教授,都恭敬地喊“王老师”。
王教授把石头交给他们,郑重地嘱咐:“小心点,做个光谱分析和密度测试。”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
王教授给我倒了杯水,跟我拉家常。
问我的工作,问我的家庭。
我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当我说到我现在在摆地摊,妻子因此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时,王教授沉默了。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手艺人不容易啊。这个时代,对我们这些老手艺,不太友好。但是,你记住,手里的本事,是金不换的。别因为一时的困顿,就看轻了自己。”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进我心里。
这是失业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我。
不是同情,不是可怜,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我的眼圈有点发热。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份报告,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王老师!结果出来了!您快看!”
王教授接过报告,手都有些抖。
他把报告放在桌上,扶了扶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
越看,他的眼睛越亮。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小伙子,你……你发财了。”
第4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天然田黄冻石,重1528克,萝卜丝纹清晰,红筋格典型,各项指标均符合顶级田黄特征……”
王教授念着报告上的结论,声音都在颤抖。
他说,这么大,品相又这么好的田黄冻,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让博物馆给这块石头做个公开的价值评估,也算是为田黄石的研究提供一个重要的实物案例。
他说,会有电视台的记者来,过程是公开透明的。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当“一个亿”这个数字从王教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
不是惊喜,而是懵。
一个亿是多少钱?我这辈子见过的钱,加起来有没有一百万都难说。
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太抽象了,就像天上的星星,你知道它在那儿,但你摸不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不得我了。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把我围得水泄不通。
“陈先生,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块石头的?”
“陈先生,对于这笔巨款,您有什么打算?”
“陈先生,您妻子知道这件事吗?她会回到您身边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闪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被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护送着,从人群中挤出去,像个逃犯。
王教授把我拉到他的办公室,关上门,才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给我倒了杯热茶,让我压压惊。
“阿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乱。别怕,有我老头子在。”
他告诉我,这块石头,现在成了个大新闻。很多人都会盯上它。
他建议我,暂时把石头寄存在博物馆的保险库里,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还说,他会帮我联系专业的律师和理财顾问,处理后续的事情。
我木然地点着头,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
从博物馆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没打车,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往家走。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掏出手机,上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有我认识的,有我不认识的。
有以前家具厂的同事,有老家的亲戚,还有一些完全陌生的号码。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什么。
一夜暴富。
这个词,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过。
没想到,会这么荒诞地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我没有回任何一个电话。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回到家,推开门,还是那股熟悉的冷清。
我打开灯,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我和林霞一手布置起来的家。
墙上的婚纱照,她笑得那么甜。
茶几上,还放着瑶瑶的画笔。
一个亿。
有了这笔钱,我可以换个大房子,买辆好车。
我可以让林霞过上她想要的生活,让她再也不用因为我而觉得丢人。
我可以给瑶瑶报最好的兴趣班,让她上最好的学校。
我可以……
我可以做很多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心里反而更堵了。
我拿起手机,翻出林霞的号码。
我想告诉她这个消息。
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我想象着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是震惊?是狂喜?还是……后悔?
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第一句话就说:“老婆,我发财了,你快回来吧”?
那我们之间,算什么呢?
因为我穷,所以你离开我。
因为我富了,所以你再回来?
那我陈辉,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是你的丈夫,还是一个只会赚钱的工具?
一整夜,我都没睡。
天亮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鬼使神差地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几分刻薄。
“是陈辉吧?我是林霞她嫂子。我跟你说,林霞在我们家呢!你出息了啊,上电视了!怎么着,发了财,就想把我们家林霞一脚踹了?我告诉你,没门!瑶瑶可是你的亲闺女,你得负责!”
我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恶心和疲惫。
我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第5章 电话那头的沉默
接下来几天,我的生活彻底乱了套。
家门口,总有记者蹲守。
老街的摊子,是没法再去了。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窗帘,谁的电话也不接。
但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无孔不入地飞进来。
以前八百年不联系的远房亲戚,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手机号,打电话来,嘘寒问暖,拐弯抹角地借钱。
家具厂倒闭后就没再见过的老同事,在微信上给我发来长篇大论,回忆我们当年的“革命友谊”。
甚至连我小学的同学,都建了个群,把我拉进去,热情地要搞同学聚会。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全新的、热切的眼光看着我。
仿佛我不再是那个失业的木匠陈辉,而是一座会走路的金山。
这种感觉,让我感到窒息。
我宁愿回到过去,守着我的小摊子,每天赚那百十来块钱。
那时候,虽然穷,但心是安的。
现在,我有了钱,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王教授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已经有好多收藏家和拍卖行联系他,想要收购这块石头。
出价最高的一个,已经到了一亿五千万。
他问我的意见。
我说:“王教授,我还没想好。这事,太突然了。”
王教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阿辉,别被钱冲昏了头。静下心来,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钱是好东西,但它买不来所有东西。”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
世界没变,变的是人心。
这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丈母娘打来的。
她的声音,不像她大儿媳那么尖锐,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阿辉啊,在忙吗?”
“没,阿姨,您有事?”
“哎,那个……电视上说的,是真的吗?”
“嗯。”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然后,丈母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那你和霞子,打算怎么办啊?”
我反问:“霞子怎么说?”
“她……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我问她,她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哭。”
我的心,猛地一沉。
哭?
她为什么哭?
是因为后悔,还是因为委屈?
“阿姨,你让她接电话吧。”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我听到了手机被递过去的声音。
电话那头,传来了林霞压抑的抽泣声。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电话,沉默着。
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她断断续续的哭声。
过了很久,很久。
她才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陈辉……”
“嗯。”
“我……我看到新闻了。”
“嗯。”
“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她这句“对不起”,是对我说的,还是对那一个亿说的。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心疼,有委屈,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没有回答,哭得更厉害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有钱,就该摇着尾巴求你回来?”我继续说,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知道,这话太伤人。
可我控制不住。
这些天的压抑,委屈,烦躁,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电话那头,哭声停了。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满脸泪水,震惊又受伤地看着前方。
“陈辉,”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我无言以对。
“我承认,我嫌你摆地摊丢人,我爱面子,我虚荣。我总想着过上好日子,让别人看得起。我逼你,我跟你吵,是我不对。”
“可是陈辉,我们结婚八年了。你失业在家那两个月,我有没有说过一句埋怨的话?家里的开销,是不是我一个人在顶着?我只是……我只是怕了。我怕回到以前那种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苦日子。我怕瑶瑶在学校里被同学看不起。我怕你一个有本事的手艺人,就这么被生活磨没了心气儿……”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那块石头,就算它不值一个亿,就算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我这两天,也想明白了。”
“我想的,不是你的钱。”
“我想的是,那天我走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追出来呢?哪怕你追出来,拉我一下,说一句软话,我都不会走。”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走了,你一个人,更清净?”
她的话,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割在我的心上。
是啊。
我为什么没有追出去?
我是不是,也因为她的不理解,而感到了厌烦和疲惫?
我是不是,也潜意识里觉得,她不配拥有我的坚守?
原来,在这场婚姻的困局里,我们俩,都有错。
我们都太固执,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指责对方的不是。
却忘了,停下来,听一听对方心里的声音。
“霞,”我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回来吧。”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只有压抑不住的,决堤般的哭声。
第6章 回家的路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林霞站在门口。
她穿着走的那天穿的衣服,眼睛又红又肿,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瑶瑶躲在她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们俩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复杂的气氛。
还是瑶瑶打破了沉默。
她从林霞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声地叫了一句:“爸爸。”
我的心,瞬间就软了。
我蹲下身,对瑶瑶张开双臂。
瑶瑶像只小鸟一样,扑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的脖子。
“爸爸,我想你了。”
“爸爸也想你。”我抱着女儿小小的、温暖的身体,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抱着瑶瑶站起来,对林霞说:“进来吧。”
林霞低着头,走了进来。
屋子里,还是她走时的样子。
她环顾四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把瑶瑶放下,给她倒了杯水。
“先坐会儿吧。”
“嗯。”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瑶瑶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看我,又看看妈妈,乖乖地跑回自己房间,去玩她的积木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妈……让你回来的?”我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林霞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我,眼圈又红了。
“不是。”她摇摇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在你打电话给我之前,我就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我愣住了。
“那天,我嫂子跟你打完电话,回来跟我说,说你发财了,让我赶紧回来把你抓住,别让你跑了。还说,要我跟你提条件,房子写我的名字,钱要交给我管……”
“我跟她吵了一架。”
林霞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说,那是你的钱,跟我没关系。我要回来,也不是为了你的钱。”
“陈辉,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信。”
“我回来,是因为瑶瑶。她这几天,天天晚上哭着要找爸爸。也是因为……我自己。”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租住在那个只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你每天晚上都给我讲笑话,说以后一定要让我住上大房子。”
“我想起瑶瑶出生那天,你在产房外,急得像个没头的苍蝇,看到我们母女平安,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起你失业后,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我看着你的背影,心里比你还难受。”
“这些,我都记得。”
“是我不好,是我被生活磨得没有耐心了。我总觉得,只有钱,才能给我们带来安全感。我忘了,这个家,最重要的,不是钱,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你摆地摊,我是真的觉得丢人。可我更怕的,是看到你那股心气儿没了。我怕你放弃了你最爱的东西。我宁愿你像你师父一样,当个穷木匠,也不想你为了迎合我,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对不起,陈辉。我不该那么逼你。”
她说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原来,她都懂。
她不是不理解我,她只是比我更害怕。
害怕生活的压力,会把我们这个家冲垮。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
我握住了它。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天,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我不该……用那么难听的话伤你。”
林霞摇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都过去了。”
我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后悔和不安,都哭出来。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有些裂痕,出现了,就很难完全愈合。
但是,从这一刻起,我愿意用我全部的力气,去修补它。
因为,这是我的家。
这里有我爱的女人,和我们的孩子。
这比世界上任何一块石头,都更珍贵。
第7章 裂痕与胶水
林霞回来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
厨房里有了饭菜的香味,客厅里有了瑶瑶的笑声。
但我和林霞之间,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我们很有默契地,谁也不再提那块石头,和那一个多亿的估价。
我们像一对小心翼翼的搭档,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家的表面和平。
我知道,钱的问题,是绕不过去的坎。
它就像房间里的大象,我们假装看不见,但它庞大的身躯,已经挤占了我们所有的空间。
那些天,王教授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
他说,石头最终的拍卖,定在了一个月后,由国内最大的拍卖行承办。
他还帮我请了最好的律师,处理合同和税务问题。
他让我有空就去他那里一趟,有些文件需要我亲自签署。
我一直拖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霞开口。
我怕一谈到钱,我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会变得紧张起来。
那天晚上,瑶瑶睡了。
林霞在客厅叠衣服,我在阳台上抽烟。
她走过来,从我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还在想石头的事?”她把脸贴在我的背上,轻声问。
我的身体一僵。
“嗯。”
“去处理吧。”她说,“那是你的东西,是师父留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支持你。”
我转过身,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眼神很平静,也很真诚。
“霞,我……”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辉,”她打断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回来,是为了钱。你怕我们之间的感情,变了味儿。”
“我不想骗你,说我看到那么多钱,一点都不心动。那是假话。”
“但是,我更怕的,是失去你,失去这个家。”
“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钱,我们可以一起挣。就算没有那块石头,凭你的手艺,我们也不会饿死。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回到以前吗?苦是苦了点,但一家人在一起,心里是踏实的。”
“所以,你去吧。把该办的事情办好。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听完她的话,我心里那块悬了多日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握住她的手,说:“霞,谢谢你。”
谢谢你的理解,也谢谢你的坦诚。
第二天,我去了王教授那里。
我签了字,委托拍卖行全权处理石头拍卖的事宜。
回来的路上,我路过那条我曾经摆摊的老街。
夜市还没开始,街上很安静。
我仿佛还能看到自己坐在小马扎上,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刀一刀雕刻木头的样子。
那时候,我心里很苦,但也很纯粹。
我只想靠自己的手艺,养活我的家。
现在,我即将拥有一笔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可我,真的比以前更快乐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被这笔钱绑架。
我还是那个木匠陈辉。
我的根,在这条老街,在这门手艺里。
回到家,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林霞。
“霞,我想好了。”
“等拍卖的钱到手,我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买房子,也不是买车。”
“我想在这条老街上,盘下一个铺面,开一间我自己的木雕工作室。”
林霞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开工作室?”
“嗯。”我点点头,“我想把我师父的手艺,传下去。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中国传统的木雕,有多美。”
“我想收几个徒弟,像我师父当年教我一样,把我会的,都教给他们。不收学费,只要他们真心喜欢这门手艺。”
“我还想成立一个小的基金,用来资助那些和我们一样,还在坚守传统手艺的老匠人。他们的日子,太苦了。”
我看着林霞,心里有些忐忑。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觉得我是在乱花钱。
林霞静静地听我说完,没有说话。
她走到我身边,拿起我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过了很久,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
“陈辉,”她说,“这才是我认识的你。”
“你去做吧。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以后,这个家,我来管。我会把我们的日子,安排得妥妥当P当。”
那一刻,我看着她,笑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正在被一种叫做“理解”和“信任”的胶水,一点一点地,黏合起来。
它或许不会完美如初,但它会比以前,更坚固。
第8章 手心的温度
一个月后,拍卖会如期举行。
我和林霞没有去现场,我们在家里看的网络直播。
当拍卖师的槌子最终落下,屏幕上定格的那个数字——两亿三千万,我和林霞都沉默了。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我们想象的极限。
它像一个遥远的神话,突然降临到了我们这间普通的小屋里。
林霞握着我的手,手心都是汗。
“陈辉,我……我有点害怕。”
我反手握住她,用力地捏了捏。
“别怕,有我呢。”
钱到账的那天,我们俩对着手机银行APP上那一长串的零,看了足足半个小时。
然后,林霞关掉手机,对我说:“走,我们去吃碗馄饨。”
我们去了老街口那家开了几十年的馄饨店。
老板娘还是那么热情,给我们盛了满满两大碗。
热气腾腾的馄饨,撒着葱花和虾皮,香气扑鼻。
我们俩埋头吃着,和周围的食客没什么两样。
一碗馄饨下肚,胃里暖了,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还是这个味儿。”林霞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笑着说:“是啊,还是这个味儿。”
钱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改变不了我们对生活的记忆和习惯。
我们骨子里,还是这对在老街长大的普通夫妻。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执行我们的计划。
我在老街的中心位置,盘下了一个临街的铺面。
铺面不大,但带着一个小院子,阳光很好。
我把它改造成了我的工作室,名字就叫“匠心阁”。
我把师父留下的那些工具,都擦拭一新,郑重地摆在工作台上。
林霞则辞去了她那份不好不坏的工作,开始专心学习理财和财务管理。
她报了班,每天看书,记笔记,比当年高考还认真。
她说:“你负责实现你的梦想,我负责守护我们的家。”
工作室开张那天,没有搞什么仪式,就是街坊邻居过来凑了个热闹。
王教授也来了,送了我一块匾,上面是他亲手写的四个大字:“匠心传承”。
他拉着我的手,感慨万千。
“阿辉,你没让我看错人。钱是好东西,但怎么用好它,才是大学问。你,做得很好。”
我的工作室,不卖东西,只做展示和教学。
我贴出告示,免费招收学徒。
一开始,没人来。
大家都觉得,这年头,谁还学这又苦又累,还不挣钱的手艺。
但渐渐地,开始有年轻人,背着包,从很远的地方找来。
他们说,在网上看到了我的故事,被我的坚持打动了。
他们说,他们也想学一门能让自己静下心来的手艺。
我收了三个徒弟。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辞职的程序员,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农村小伙。
我像师父当年教我一样,从最基础的磨刀、识木开始教他们。
院子里,又响起了久违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专注的脸上,也洒在我心里。
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林霞用一部分钱,成立了一个“匠人守护基金”。
她亲自带着律师和会计,去走访那些散落在城市角落里的老手艺人。
修钢笔的,弹棉花的,做秤杆的……
她给他们提供无息贷款,帮他们改善工作环境,甚至帮他们开网店,把他们的手艺,介绍给更多的人。
她变得比以前更忙,也更快乐了。
她的脸上,又有了我们刚认识时那种神采飞扬的光芒。
我们没有买豪宅,也没有买豪车。
我们只是把原来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
给瑶瑶换了一间更大的房间,给她买了一架钢琴。
剩下的钱,我们都存了起来,做了稳健的理财。
生活,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们依然会为瑶瑶的功课头疼,会为晚餐吃什么而争论。
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那种压抑和隔阂。
我们学会了沟通,学会了倾听,也学会了理解和包容。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在工作室里教徒弟们雕刻。
林霞带着瑶瑶来看我。
瑶瑶在院子里弹钢琴,琴声叮叮咚咚,很好听。
林霞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走过来,拿起一块毛巾,帮我擦了擦额头的汗。
然后,她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心里。
她的手很温暖,就像这个下午的阳光。
我握紧她的手,低头继续雕刻。
那一刻,我心里无比地踏实和安宁。
财富来来去去,唯有这手心的温度,才是生活中最真实、最可贵的拥有。
我想,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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